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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在中国的企业，尤其要学会做人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，是领导人将领导凌驾于管理之上。因此对于打工者来说，学会做人仍然是进职场第一课
有一次，我问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者，你们老板工作起来是什么样的？她想了一会儿，回答说，非常严厉，追求完美，批评下属不留情面，“但是他对事不对人，只要把事情做好了，就没事了。”
必须承认的是，当我听到她说老板严厉的时候，我已经猜到她一定会说出那句“对事不对人”的。这个猜想不是建立在我对她和她的老板的了解上，而是我发现，所有的老板都会骂人，骂完人之后，也基本都会声称自己“对事不对人”。而做下属的，挨过骂之后，别无所求，也只能寄希望于老板真的是对事不对人，我立马改正了，他就能把这件不愉快的事丢到脑后，从此认为我真的还是个好同志，至少是个可以改造好的同志。
可是，说句泼凉水的话，对人不对事容易，对事不对人难埃
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，规矩大得惊人，一样是公侯大宦人家出生，书香门第的小姐林黛玉刚进府的时候，也免不了要时时当心处处留意，生怕说错一句话，走错一步路。按这个说法，这也是一个管理制度相对完备严明的机构了，但是有一件事，始终让人看不太明白。
按小说里的描写，少爷主子们在小的时候，身边自然是丫鬟婆子一大堆地伺候着，等年纪大了，结婚之前屋里放两个人，也是正常的事。像贾琏贾蓉这样爱偷腥的猫，跟丫鬟们有些不干不净的，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。可见，在一定程度上，少爷和丫鬟之间的那点子事儿，就不是个事儿。
贾宝玉也是这么想的，袭人也是这么想的，他们俩那点事，整个贾府上上下下，有不知道的人吗？当然了，贾政喜欢装名士不理俗务假装不知道，那是另一回事。王夫人自然也是明明白白的，她给袭人加了月钱，就差不多是诏告全府，这丫头是过了明路的了。
这么说，王夫人似乎并不在乎儿子跟丫鬟的关系。可是，晴雯是怎么死的？还是王夫人嫌她每天打扮得妖妖娆娆，勾引了她的宝贝儿子，所以要赶出府去。委屈得这个花朵一般的姑娘，临死前还说自己枉担了这个虚名。
假设，贾府的规矩是这样的:即使心里头再明白，要正式成为房里人，也得上头明确地发话才行。比如晴雯是老太太给宝玉留着的，袭人是王夫人给宝玉留着的，本来都是板上钉钉的姨娘人选，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。只是晴雯是个守规矩的，而袭人是个不守规矩的——最后的结果是，守规矩的担着虚名冤死了，不守规矩的那个，依旧母仪怡红院。不止是她，在书里字里行间隐约令人猜想，麝月和碧痕两个，跟宝玉也不是那么清白的，可是王夫人雷霆震怒清理怡红院的时候，压根儿也没提过这俩人的事。
这只能说明一点，事儿是对是错，其实根本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王夫人心里怎么看这个人。这个人对了，无论她做什么事，都是对的；这个人错了，她没做的事也能安到她的头上。
对人不对事的情况，在中国的历史上处处可见，至今在中国的企业里也是常见。所以，新人进职场的时候，也往往会被忠告:先做人，再做事。同样，会有成功人士在各种场合不住地宣讲他的理念，情商比智商更重要，言下之意，会做人比会做事更有助成功。
这些都是在职场的腥风血雨中总结出来的金科玉律，我不能也不愿意说，这样的说法不对，或者劝大家反其道而行之。只是多少会有些遗憾，明明现在的企业制度已经相当完备，员工的考核机制也越来越严格，KPI的重压之下，多少人为之辗转反侧，夜不能寐。可是到最后的结果证明，完成KPI只能保证你在企业呆下去，想要混得好，往上走，最终还是要靠做人，会做人，这岂不是让人很受伤？
为什么在中国的企业，尤其要学会做人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，是领导人将领导凌驾于管理之上。他们会认为，管理是中层干部的事，是维护企业日常运营所做的日常事物，而他做的领导工作，是另外一个层级的，高屋建瓴的，不受管理机制那一套约束的行为。管理是一套制度，它只能对事情做出规定，比如贾府的丫鬟不能勾引少爷，而领导人却把领导看作一门艺术，是“用人”，所以领导喜欢的丫鬟可以勾引少爷。
有此前例，丫鬟不能勾引少爷的制度形同废纸，或者，是不是勾引少爷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要想方设法成为领导心目中那个信得过的丫鬟，被领导说一句“我的儿”，那就做什么都不怕了。
这就是讲人性大于讲法制的中国企业的现状。对于打工者来说，学会做人仍然是进职场第一课，只是，对于企业的管理者领导者而言，需知当真把事摆在人前，才能真正有助于制度清明管理明晰。
（作者系《锦绣》执行主编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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